【琅琊榜】【甄黎】苏宅风雨(十一)。平沙落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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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得写这么文绉绉的。。嘿嘿,但是没办法,写到这里我实在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!(bu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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踩着夕阳回了山里。这半日下来,竟莫名地疲惫极了。
直接省略了晚膳。日头还未西落,却早早地卧榻休息。枕在软枕上的脑袋昏沉极了,一阵又一阵的刺痛实在令人难耐。疲倦至极,却是无法入眠,思维异常的清晰。
正心烦之时,耳边传来一阵若隐若现的琴声。
那声音古朴悠远,旋律起而又伏,绵延不断。这音律,似是有些相熟。
暗忖着左右无法入眠,便撑起身子,下榻出门,寻着山间的琴声去了。
这琴音似雁鸣,更似人语。婉转内敛,悠扬辽阔。回荡在空无的山谷之间,旋转盘桓,久久不能散去。几声低沉的散音,厚重如大地,深沉如人心,直击灵魂,扣人心弦。
寻觅而去的脚步越来越快。
拨开重重林木,越过层层山石,终于觅得了声源。
断层的峭壁之上,坐着一位山间隐士,面向山谷,一袭松散白衣宛若仙人。一头青丝披肩,以细藤随意束起,别着一根古朴的木簪。石上山风掠过,带起了夹杂在发间的几缕银白,吹得周身衣袂飘飞。
隐士身前双膝之上,置着一把七弦古琴。琴身是最经典质朴的伏羲式,琴面之上,布满了细碎的龟文,昭示着此琴年岁久远,绝非凡品。
此时,隐士的双手正拨弄着琴弦,横躺的七弦颤动不止,琴人合一,琴音代心声,激荡空谷,直教天人合一。
站在远处静静地听着,不敢上前惊扰,只觉得眸中有些莫名的微热。
……
琴声愈烈,在几声扫弄以后却戛然而止,在留下的满腔余韵之中,见人指尖轻拂,余音回环,宛如空山雁鸣,如怨如慕,不绝如缕。
长空之中掠过几只飞鸟,在如血的夕阳中,俯冲而下又极速回旋升腾,声声啼鸣似附似和。
泛音轻点,渺渺空灵。
最后一声和弦随风飘远,峭壁之上陷入无声。
隐士双手覆在弦上,似是平复心绪。
……
“春风南来兮水涟涟,
鸿雁北归兮飞翩翩。
春风南来时也,
鱼龙变化的也潜深渊。
鸿雁北乡时也,
鸾凤和鸣的也飞上九天。
上九天,
九天九天上九天。
鱼龙的也潜深渊,
深渊变化在深渊。
天海相隔几万千,
日沉海底复升天。
日沉海底,复升天……”
低沉而又带着沧桑的嗓音娓娓而来,犹如海纳百川,豁达辽远。
……
平复了些许心神,缓步踏上山石。那人许是察觉身后有人,于是回过头来。
容颜沉静,道骨仙风。
上前与人深深一揖,那隐士颔首以回礼。
见人轻展衣袖以邀,便顺从上前,一掀衣袍坐于人身侧。
峭壁之上视线极佳,上至长空,下至谷底,皆一览无余,放眼望去,不由使人心胸豁然开朗。
“请问先生,此曲何名?”
我轻声开口,似是担心打破这山谷的静谧。
“平沙落雁。”
那人放眼远处,简以作答。
“平沙落雁……此曲韵律我似是听过,只奈何如今我素帛一张,记不得事。”
自嘲一笑。
隐士回眸看了一眼,眉目间略有疑惑。
“足下所谓的记不得事,可是指……”
“是。我丢了半生记忆。”
简单带过,对此不愿多言,于是又道。
“平沙落雁,盖取风静沙平,云程万里。借鸿鹄之远志,写逸士之心胸。自当旷达渺远,而为何先生的曲中却多了几分……”
说到此处,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方才自己聆听琴曲时的心境。
只见那隐士眉梢微挑,眸中不觉带上几分讶异,不禁问道。
“多了几分何物?”
思忖了片刻,斟酌着答了二字。
“孤寂。”
隐士眸中微凝,目光飘渺。
许久方道。
“足下通得音律?”
记忆一片空白。摇了摇头,有些尴尬地与人笑了笑。
“嗯……应当是不懂的。”
那人也笑了。
“无妨,声乐此物,有心便能共赏。足下虽不懂得音律,但较之常人,似是通透许多。”
听此我哈哈一笑。
“先生过奖。我记忆不存,又记性不佳,能感能悟之物唯有当下,所谓通透,不过只是被逼无奈而已。”
那人似也听得开怀。
“都言,唯初生之婴孩与将息之垂暮最为灵透,如今看来可倒不尽然了,还有如足下这般不记世事,只感现下之人不是?”
我乐道。
“先生甚是风趣。”
“足下可是因失去半生记忆而觉自己孤立于世,从而隐入这深山之中?”
听此,自己沉默了片刻。
“……先生怎知?”
“足下既能听懂我的琴音,就表明你我有相通之处,如此,我要懂你心声并不难。”
“……实不相瞒,确是如此。”
隐士静默片刻,将怀中的琴放置一旁,眸光望向边际,悠悠道。
“茫茫众生,何人不是独立于世。心心相通则结谊,阴阳相通则结情,心物相通则结依,心有所向则结志。如此相结,让人暂时忘却自己本是孑然一身。而正如医家所言,感五脏痛而知五脏在,知五脏在而晓五脏疾,不是不在,却因痛而在。因而所结若有断,方才悟得自己原就空凭一身。我断于吾心之鸿鹄之志,而这《平沙落雁》奏的原就是一个鸿鹄之志,人之在世,却不若归鸿,所奏不可求,所求不可得,可不就剩孤寂二字了么?”
隐士淡然一笑。我听着陷入沉思。他继续道。
“病者医疾,孤者医寂,人这一生,大都在医这二物。疾者或可医,而寂者,与生俱来,无法治愈。疾不可医终致止息,寂不可医亦终致止息。前者于身,后者于心……”
至此,我轻笑一声。
“这还当真是令人绝望。”
隐士展眉,不予置否。
“然,世事皆无绝对,若想让寂者不蚀心,倒也有一法。”
“怎说?”
“既然无法镇压,那便放它游走,容纳它,感受它,方能驾驭它。实与悟道无异。至时,便是天人相合,方得永存。”
“如此说来,若想冲破绝望,便得置身绝望?”
“也可如此说罢。人生而孤寂,便是生而绝望,绝望于不管身前繁华如斯,终究一日归于尘土。而我等又奈若何?容纳它,体悟它,方可控制它,此为上策。所以,我个人之见,你若要选择恢复记忆,倒不若选择安于如今的空无,无半点私心杂念,方得长久。”
有些懵懂地点头,突然似乎察觉到什么。
“等一等。方才先生言下之意……是否暗指有办法助我寻回那半生记忆?”
那人怔了怔。
“我何曾说过可助你寻回记忆?”
回想起今日酒家之事,有些焦急道。
“是也不是?”
良久,那人才轻叹一声。
“我是有法……”
“恳请先生助我!”
“足下先莫急,我话还未完。”
他轻轻抬手,示意我稍安勿躁。
“半生的记忆想要寻回并非易事,它的代价极大。”
“要以何物交换?”
我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那人凝了自己片刻,半晌吐出了一个字……
“命。”
我愣了愣。
隐士补充道。
“当然不是恢复记忆的一刻丧命。而是强制恢复记忆后,你的身体会大受损伤,初始之时或许察觉不到异样,但日子一长,便支撑不住了。”
一时之间,我心跳如雷。
“……那……那恢复记忆后,大致有多长日子……”
“大致一二年吧。”
隐士再次叹了一口气。
“看在你我有缘,我还是奉劝足下莫要尝试,过去的事情已然逝去,不如就任它随风而去吧。逆改天命的代价……太大了。”
听他所言,我的手心紧紧地攥出了汗,耳边嗡嗡作响。
脑袋一阵刺痛。
隐隐之中,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对话……
……
“……甄平,不管在你心里,还拿不拿我当兄弟,对我而言,死生的情义永远不变,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,永生不忘!”
……
“……黎纲,当初你走之前还说,这份情谊,你永生不忘……”
……
永生不忘……
永生不忘……
……
一两年是么?
“够了……”
我不禁喃喃脱口。
“嗯?足下方才说什么?”
“……哦……我说,我想寻回那半生记忆,还请先生相助!”
“你……你可想清楚了?”
隐士神色似有不忍。
我认真地点头。
“是。先生方才不是说,人生而绝望么?言下之意,怎么活着都不算真正的活,然而换一种说法,既然结局相同,怎么活着,可不都是活么?先生为感悟孤寂,领略世间大道而活,而我只是凡夫俗子,我大概知道,我该是为那些不可断的结而活……那是属于我的魂。命可断,但魂却不能灭……”
一番言语却教面前之人神色一怔。
许久,隐士仰头一笑,笑声回荡山谷,较之那之前的琴音更多了几分豁达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足下所言甚是,是我狭隘了。说得真好,命可断,魂不能灭!好,足下这个忙,我义不容辞!”
“多谢!如此实是我之幸!”
站起身来深深一揖。
只见面前之人亦站起身子,对着自己也是深深一揖。
“能缘见足下,亦是我之幸!”
“……先生,拜托了。”
……
(未完待续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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