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琅琊榜】【甄黎】苏宅风雨（十）。酒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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抬头仰望着面前这一片苍翠的群山，静谧而又悠远，蜿蜒地躺在大地之上，有的平缓如微波，有的高耸直入云霄。山间云雾缭绕，飞鸟从中极速掠过，留下回荡山谷的啼鸣。
果然是个好地方。
跟着江左盟的人在山下递来的一张线路图的指引，找到了山间的一处小木屋。推门进去一看，里头布置简朴却精致整洁。江左盟的确是费心了。
在屋中绕了一周，摆弄了一会儿窗边案几上一个造型朴素的陶瓶，折身出屋，摘了一丛野花插上，方才觉得生气许多。
窗边的墙上挂着一只用香草编结成的饰品，盯了半会儿却不知编的是何物，忍不住取下细看。正看像一只欲展翅的仙鹤，倒着看却又似一盆绽开的兰花。
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阵也没能得出任何结论，反而弄断了它的一条腿。挠了挠头，正想归回原处，却发现自己挂不回去了。抿了抿唇，有些郁闷地把它丢在了一旁。
……
山野的日子这便开始了。
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，凿井而饮，耕田而食。隔一段时日便下山购些必需品。除了午夜梦回的时候，时常头疼欲裂，那些来时所见的人，所看过的景，在脑海里越来越模糊。
渐渐记不得那些曾与我说过话之人的面孔，甚至记不得他们的名字。
怀中收着的信纸上写有自己的姓名，而落款，写着“甄平”二字。
此人是谁，我不记得。
只知道，信纸是他给的。似乎人还不错。
……
日子一天天地过，是我想要的平静无波。
山里灵气浓郁，这大半年的过去，渐渐的，伤后的身子也修养回了不少。夜里头疼的频率也越来越少，繁复的梦却越来越多。只是天亮一睁眼，却什么也不记得。
……
这一日，简单收拾一番，照常去山下镇子里采购。
独自一人走在镇子的街上，莫名地被一阵酒香吸引，顿住了脚步，回身一看，街角飘着一面深蓝色的菱形方旗，上头赫然就是一个“酒”字。
走上前去，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头传来。
不由自主地迈步进了酒家，店小二甩了甩帕子，热情地上前招呼。
“客官您是用膳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随口一答。
偏头一瞧，角落的一桌坐着三位江湖剑客，方才的一阵笑声便是从那处传来的。
莫名奇妙地择了他们近处的一张桌子坐下。
“客官您想来点儿什么？咱这儿啥都有，只要您能念出口的！”
店小二乐乐呵呵儿地询问着。
“……哦。来壶酒吧。”
“客官您想要哪种酒？”
“嗯……有些什么酒？”
“咱这儿有女儿红，竹叶青，秋露白，美人笑……”
随意地抬了抬手。
“女儿红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
……
撑着下巴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，听着一旁那张桌子中三人的闲聊。
三个剑客似是刚经历过一场打斗，几人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，用布料随意地包扎着，浑然不觉伤痛。
“……来，兄弟，这杯酒我敬你。”
“好，来来来。你可不许赖啊，给我喝得一滴都不剩！”
“噫！看你这话说的，像是我常赖账似的。”
“你他妈还好意思说！”
“哎唷疼……喂！你这浑小子，老子刚包好的刀口子，你就瞅准了往上面打，果然跟老子有仇！”
“别吆喝了，打的就是你。那群恶霸乱刀砍来的时候，你小子躲都不知道躲，还他娘的铆足了劲儿冲到我跟前，嫌自己命太长了是不是！”
“啧啧啧……老子是你的救命恩人，不知道谢恩反而还破口大骂，你说什么人这是！”
“好啦，你们俩别闹腾了，赶紧吃菜，一会儿都凉了。”
“来来来，吃菜吃菜……”
……
一番言语，知晓他们是结伴行走江湖，行侠仗义之士。兄弟三个看来都是生死之交。
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，一口灌下，辛辣灼热之感自喉腔一直蔓延到腹部，一阵燥热蔓上面颊，涌上了眼眶。
这样的情谊，不知为何，竟莫名的熟悉。
大碗喝酒，大块吃肉。口中虽言语粗俗，却显得粗犷血性。一声高喝满腔热血，放喉一笑沧海滔滔。舍生取义，煮酒论英雄。泼洒鲜血，为情谊两肋插刀，纵九死而不悔。
这样的情景，是不是曾出现在梦里？
不然为何这般的似曾相识？
再次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。试图让酒的灼热盖过眼眶的温热。
突然，酒肆的外面传来一阵吵闹之声。
三个剑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，齐齐转头望去。
听此，自己也转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。
只见外头几个醉了酒的士兵正提着枪在街上一阵横扫。看这装束，该是当值的士兵，几人定是巡行之时偷偷喝了酒，却不料贪杯喝成了烂醉。几人平日里的品行定然也不甚佳，这不，此时几人正揪着路边一个行乞的老人，无理地说是挡了他们的道，提起拳头就要揍下去。
“住手！”
一旁的三名剑客自然是不能容忍如此蛮横无理的行径，其中一个大喝一声。
几个士兵听此大喝，手中的动作条件反射地一顿。
趁此空档，出声阻止的那名剑客抄起自己的佩剑，几步飞身上前，擒住了一个士兵攥着老人衣领的手。
士兵们反应过来，发现竟有人敢阻止他，登时便怒了。
“你谁啊？哪儿来的滚哪儿去，知道我是谁吗？别在这儿给爷爷碍手碍脚的！”
被擒住手的士兵一阵怒骂。继而，身边的几名士兵也跟着冲剑客一阵咒骂。
“恃强凌弱，揍的就是你们这些仗势欺人之徒！”
只听得那士兵一声痛呼，剑客手腕用力，逼得士兵松开了攥着老人的手。
几名士兵似是觉得失了面子，提起手中的长枪便要上去教训那个剑客。
见几人要动手，剩下的两名剑客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，抄起各自的佩剑便上前帮忙。
街上的人都躲远了，避免自己被误伤，纷纷站在安全的距离之外看起了热闹。
倒是自己，向来不爱管这些闲事，仍是坐在原来的位置，平心静气地冷眼旁观。
如此看来，几名剑客的身手只能算是中下，不然，区区几名巡行的士兵怎需得他们三人齐齐出手。
想到此处，自己也是一愣，惊异于我竟能看出他们的修为高低，分辨出每个动作的套路……若是如此……自己的武功当是不低的。
然而门前的这条街太狭窄了，一帮人也不知怎么了，打着打着，便打到了酒肆之中，掀翻了数张桌子。看得店小二躲在一旁，一边心疼他的桌椅，一边又不敢出来劝架。
直至士兵的一枪就要扎到自己所坐的桌子上，我才置下酒杯，一个旋身避开。
剑客在那名士兵的手腕上一击，将人手中握着的长枪打落。
一柄长枪滚落至我的脚边。
刹那之间，脑袋一怔。
冥冥之中，似有什么声音在驱动着我。
不禁弯腰，伸手捡起了那柄长枪。
枪棍握于手的那一刹那，方才那股莫名的熟悉之感一瞬之间翻腾而来，汹涌澎湃，直逼得人热泪盈眶！
耳边似乎听到一阵擂鼓之声，夹杂着置之死地的冲杀声，俨然就是一个残酷却又热血的战场！
晃了晃脑袋，容不得我走神。因为，几个士兵已经朝着自己的方向打来了。几人因醉酒而神志不清，误认为自己是几名剑客的同伙，见人就想打，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。
见几个士兵已逼近，自己握着长枪的手腕顿时一个利落翻腕，单手出枪横打过去，化枪为棍，避开了锐利的枪头，每招皆不致命，却找准了几人身体的各个穴位，看似轻盈，实则力度惊人，不出几招便将扑上前来无理取闹的几人打趴在地，嗷嗷喊痛。
一番出手只在须臾之间，别说边上的三名剑客，就连我自己也镇住了，垂眸看着自己握着长枪的手发愣。
手掌上，手指间的每一道老茧，似乎都与这枪棍天衣无缝地契合。我几乎想要下意识地对着长枪脱口一句……
嘿，老家伙，好久不见。
……
然而，此时从脚下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我飞远的思绪。
丢了长枪的那名士兵一边躺在地上，似乎是酒醒了几分，一边揉着自己的腰腿呻吟，一边出声问道。
“哎哟……你……你是何人……报……报上姓名……”
低头看了他一眼，将手中的长枪丢还给他，答非所问道。
“当值时期饮酒，又无理取闹，欺凌弱小，扰乱治安，该挨多少军棍，自己算吧。你们好自为之。”
也不知是怕我们告状还是什么，几人忍痛捡起自己的长枪，一溜烟便跑了。留下了一地的残局。
三名剑客上前来拱手行礼。
“多谢足下出手相助，不知足下如何称呼？”
同是一拱手回了礼，委婉地笑了笑。
“萍水相逢当是缘分，从此便是天涯路人，留名到也算得多余了。若是今后有缘再会，不妨再行相叙。”
剑客也是潇洒之人，开怀一笑。
“哈哈哈……足下当真是豪爽之士！”
含笑以答。
店小二从一旁上前来，笑呵呵道。
“多谢几位侠士出手，这几个官兵在这条街上蛮横已久，乡亲们都是做小生意的，没人敢指责。这下该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了！我们掌柜的说了，几位的酒钱饭钱，本店免了。”
听此自己也是乐了，歪头呵呵一笑。
“既然如此，谢过你们掌柜的了。”
与三名剑客道别，出了酒家，日头已偏西。
红红火火地一轮斜斜地挂在天际，似焰似血，浸染了一地烟尘……
……
（b.未完待续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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