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琅琊榜】【甄黎】军营旧事。相逢是缘（一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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＃初遇甄平＃
（此文为黎纲第一人称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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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入军营时，我还不在赤焰军中，只是一个普通军队里的新兵。那时的我，还是舞夕之年，是一个有着一身血气，却又懵懂无知的少年。
然而军营，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。
很小的时候听着路边的说书人说着行军打仗的故事，总觉得军伍之中是最众志一心的地方，那里的人最是热情友善。
但当我来到军营之后，我发现我错了。
这里鱼龙混杂，拉帮结派，纷争不断。有投笔从戎的读书人，也有大字不识的山野之人。只因大梁军法严酷，奖罚分明，将兵士置于死地而后生，才逼得将士们殊死拼搏于沙场。
我自幼孤身一人，来到军营更是无亲无故，加上性子内敛，自来到军中一直独来独往，甚少与人结交。然而，新兵被老兵欺压的风气，并没有因为我们的隐忍而减弱。
这一日，我如往常那般拿着自己的食盒，打了饭菜，坐在草垛边用午膳。抬眼间，正看见一个年岁与我差不多的少年打了饭菜出来。那少年身材清瘦，容貌平平，面色冷淡沉静，然而那双眸子，却隐隐透着锐利之气。
不知怎的，一向不喜与人攀谈的自己，竟是一时起了结交之意。
正要开口喊一声，却见他身边走近了四五个浑身流气的老兵。只见其中一个身材厚实的壮汉轻斜了少年一眼，大步跨过他身边，像是不经意似的狠狠撞上那人的肩头。
顿时，少年手中的汤水洒了不少。我在坐在远处，眉头不禁蹙起。
少年眸底浮起一丝不悦，但是面上仍是淡淡。他空出一只手，擦了擦自己衣襟上的汤渍，然后端着食盒抬步就要走。
边上的一个身量瘦小些的顿时喝道，
“站住！”
少年闻声停下了脚步。
小个头大步上前，从身后无礼地扯了他的衣服一把，怒道，
“怎么，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？”
我拳头一紧，倏地站起，几步来到人的跟前，薄怒道，
“这位大哥，你能不能讲点儿理？我在一旁看得看得清清楚楚，他……”
还未说完，少年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臂，阻止了我继续说下去。我偏头，只见少年面色凝了凝，
“我没有撞人。”
边上那个壮汉冷冷地瞥了我一眼，然后哈哈一笑，
“没有撞人？你的意思是说，是我撞的你？”
少年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，却不说话。
一个足足高出少年半个头的络腮胡子走到跟前，一把推开我，然后横着脸推了推少年的肩头，
“怎么不说话了？黄口小儿竟敢在我们面前摆谱！”
络腮胡子的力气很大，少年手中的食盒顿时脱了手，洒在地上。
他这一动手，边上的三四人也围上前来。推推搡搡之间，少年的怀中忽然掉出了一方红布。
周围人的动作顿时止住。
那是一块有些发黄的绢子，想来是有些年头了，上面绣着一些粗糙的花纹，花色看着十分普通。但是，只要是人都能看出，这绝对不是男子的汗巾。
少年脸色一惊，忙要拾起地上的红绢。却不料，手指刚要触碰到时，被小个头先一步抢走。
只见那人扯起红绢，挑着眉前后看了看，然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，讽刺之意表露无遗，
“哈哈哈哈……我看你小子年纪也不大，这是哪个娘们儿送的？还是说……你在这营子里，藏着个婊子啊？”
周围人一阵哄笑。
“哎哟喂……营里私藏女人可是死罪啊。”
“啧啧啧……果然是个没爹没娘的，这么一块破布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一番嘲讽羞辱性甚明。
少年的拳头在身侧紧紧地攥起。半晌，冷冷吐出一句，
“还给我！”
壮汉从小个头手中一把拿过红绢，痞气地笑道，
“给你？先叫一声爷爷来听听。”
少年冷冷地扫过壮汉，眸中似有利刃。
也不知那一瞬间，壮汉是被这锐利的眸光唬到还是怎么的，面上的讽笑凝了凝。须臾却又笑得更甚，伸手将红绢拎在了一个火盆的上方，
“哟，还敢瞪老子，信不信我这一松手，这破布就成灰烬了？”
简直欺人太甚！
我站在一旁握紧拳头正想出手，管它是生是死，却忽然见另一边有几个老兵朝着这边吼道，
“喂，你们几个欺他一个孩子，还真是没脸没皮！”
闻声，所有人都看了过去。
然而，当收住动作看清来人的时候，我便知道，他不是真心来为少年抱不平的。
这是一个高个子，他和他的一帮兄弟是壮汉几个的死对头，平日里便是斗嘴干架，被罚了多少次也没收敛。也不知他们是上头有人还怎么的，这样时不时的聚众闹事竟也没被军法处死，反而一次比一次不了了之。
所以很显然，如今他是来找茬的。
壮汉冷哼一声，不予理睬，如今他似乎对少年更感兴趣。他转过头，又看着少年，
“怎么样，这一声爷爷是叫还是不叫？不叫我真松手了……”
说着还真松开了几根手指。
少年牙一咬，恼怒之色顿显于表。手指一紧，倏地一拳招呼过去，
“找死！”
壮汉绝对没有料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会对他出手，愣是生生受了他这一拳，顿时嘴角渗出了血。吃痛之际，手中一松，红绢飘落。少年瞪大了眼睛，立刻倾身去抓，却终究是迟了一步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绢化作一团明黄的火焰。一时之间，少年眸中一片血红，狠狠地咬了咬牙。
趁着他们还未回魂之际，我看了少年一眼，正好与他通红的眸光交汇，没有多想，我攥紧了拳头，一拳砸在了离我最近那个小个子的肚子上。
一番变故只是瞬间，众人很快便回过神来。壮汉捂着脸大声嚷着要打死少年，而肚子上挨揍的小个子也是扑了上来。我回头却看见那少年痴愣在原地，对于一帮人的反击竟是无动于衷。我恨恨得咬了咬牙，伸手替他挡下砸来的拳头。
一场混乱说起就起了。
出言找茬的高个子与他的兄弟也趁机加入了打斗之中，抓着壮汉的人就打。空地之上一下子扭打了许多人。有些不是两帮人马的士兵也趁乱加入其中。
参与之人越来越多。
有些士兵看见场面混乱已然分不清谁是谁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也爆发了，同样加入了混战，逮着平日里有仇有怨的人就打。
我在混局之中出了一拳又一拳，也挨了一拳又一拳，但终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，体力身手都不及老兵们。一时有些支撑不住，恶狠狠地推了边上的少年一把，
“喂！你在干嘛，还不过来帮忙！”
不知少年是被自己推醒的，还是心中恨意爆发，只见他倏地抬眸，与自己对视一眼，那一刹那，我们竟然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默契。转眼之间，他已赤手空拳，放倒了前方的小个子。
侧身躲开飞来的拳头之际看了他一眼，心中暗赞，虽说他身手算不上有套路，但力量是真的不容小觑，假以时日定是个中高手。
一脚踢开一个快要倒在自己身上的人，频频躲开几个拳头，寻隙问了他一句，
“喂，你叫什么？”
少年一个反手扣住一个扑过来的士兵，狠狠地一脚踹在地上，眸光通红却又冰冷，
“甄平。”
简单干脆，不再多言。
“黎纲。”
同样简洁的回了他一句，两人这样算是相识了。
……
这是一场营啸，营地里百来个士兵都加入了混战。
但是这并没有持续多久。很快，一声高喝，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。
百夫长来了。
而他不是一个人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。在营中有些时日的人知道，那是一位千夫长。
……
营外的空地里跪了一排的士兵，各自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。其中也包括我与甄平。由于这场混乱制止得及时，并没有闹出人命，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。
千夫长负手而立面色阴沉。
几番询问后，事情的始末大致清晰。就在我以为他会惩处几个老兵的时候，他却甩了甩手，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甄平道，
“今日之事皆是因你而起，我念在你是新兵，营中也没有遭什么大祸，暂且饶了你一命，五十军棍以示惩戒……”
语气颇有几分敷衍了事。
我心中一时不忿，跪直了身子，
“千夫长……”
刚开口，却见边上的百夫长单膝跪地，拱手道，“千夫长，甄平还是个孩子，五十军棍他怕承受不住……”
我还想说话，却见百夫长转过头瞪了一眼，堵住了自己的嘴。
千夫长沉吟一会儿，
“……既然你的百夫长求情，那就降为三十，不得再议。其他人散了，都给我安分一点！”
边上的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……
三十军棍很快便结束了，也不知是有人做了手脚还是怎么，好几棍都砸在了脊背上。但就凭着少年从头到尾都咬着牙没有吭过一声，我便知道，这是条汉子。
上前想要扶起他，却被人推开了手。
“不用你扶。”
少年淌着冷汗撑起身子，一步一个踉跄。
“可是你……”
“只要我还能站起来，就不会让人扶着……”
我顿了顿，抿了抿唇收回了手。
“对了，那块红绢……”
那人听此停住脚步。
“那是我娘留的……”
说着闭了闭眼，复又睁开，
“……不过我一出生就被丢下了，烧了就烧了吧，这样也好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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